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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海横流看英雄

1998-08-24 来源:光明日报 本报记者 王大龙 苗家生 朱伟光 宋言荣 吴力田 我有话说

从今年6月开始,黑龙江省遭受了一场百年不遇的特大洪水袭击。持续时间之长,洪水流量之大,受灾范围之广,为黑龙江省有史以来罕见。

大河上下顿失滔滔

嫩江第一次洪峰,流量达到每秒7480立方米,而第四次洪峰流量高达每秒14800立方米,远远超过200年一遇的纪录!受嫩江洪水影响,松花江哈尔滨段水位猛涨,到8月22日已达120.89米,超过1957年历史最高洪峰水位0.84米!

昔日安详的嫩江、松花江,转瞬之间如脱缰的野马,直泻松嫩平原。

受灾严重的嫩江、松花江干支流总长达3600多公里,没有一处大型控制性工程。除哈尔滨、齐齐哈尔城区外,只能用低标准的堤防抵御肆虐的洪水,险段隐患多达480余处。大小河流全都处于一马平川的大平原,比不得天然屏障多的长江流域,一有决堤,就是一片汪洋。很多地方形成了几十平方公里、上百平方公里的漫延水面。

大庆,我国最大的油田,四面环水,历来洪灾、内涝不断,然而像今夏如此严重的洪灾却是史无前例。位于大庆西部杜尔伯特蒙古族自治县境内的拉海大堤和马场大堤,分别在8月13日和15日被嫩江洪水冲毁。16日凌晨1点多钟,大庆市肇源县新站镇发展村嫩江门河堤出现决堤,形成一处宽10多米的缺口。此后,决口处水位不断上涨,流量不断加大,决口扩大到50多米宽。肇源境内的其他堤防也不时出现险情。大庆处于洪水包围之中,形势十分危急。

滔滔松花江洪水直逼哈尔滨。水势上涨迅猛,洪水随时可能破堤而出。肇东和双城是哈尔滨的前沿,江堤一旦决口,势必淹没国际机场,直抄哈尔滨后路。而哈尔滨至依兰段是松花江干流抗洪抢险的关键,关系哈尔滨城区的安全,一旦出现险情,后果不堪设想。

黑龙江省抗洪抢险到了危急时刻,百万军民与特大洪水展开殊死搏斗!

在嫩江上游的齐齐哈尔市,市委、市政府制定了保住人民群众生命安全、保城市安全、保大型水库安全,把灾害造成的损失降低到最低限度的目标。该市泰安县境内的堤防漫堤决口后,被洪水围困的数千群众及时被营救到安全地带,无一人伤亡。

为了确保大庆油田安全,在大庆外围的一、二道防线相继溃堤的情况下,20多万军民集结重兵死保大庆,筑起了数十公里长的第三道防线。

哈尔滨全市总动员,打响了哈尔滨保卫战。十几万抗洪大军用沙袋、用钢筋、用木桩、用血肉之躯筑起冲不垮的百里长堤。

万众一心保家园

洪水面前,黑龙江省的几十万共产党员领导干部向人民交了一份合格的考卷!

8月13日晚10时,当凶猛的洪水漫过拉海堤坝,另有十几处出现险情,情况万分危急,在这关键时刻,正在现场指挥的大庆市委书记刘海生冒着生命危险挺身而出,第一个扛起沙袋冲上大堤,跌倒了,爬起来;再跌倒了,爬起来了,仍奋力向前!在场的干部群众在他的感召下,一个个扛起沙袋也冲了上去……

在杜尔伯特蒙古族自治县,51岁的村委会主任崔万崇患脑血栓刚刚出院就上了抗洪前线。当堤坝被大浪掏出空洞就要溃垮的时候,他率先跳入汹涌的洪水中,带领村民用身体挡水,赢得时间用编织袋堵住空洞,保住了大坝。

根据全省抗灾战线长的实际情况,省防汛指挥部把全省抗洪区域划分为5个防区,每个防区都有1至2名省委、省政府领导同志坐镇一线。各防区前线指挥部的领导和各级干部、共产党员,在抗洪的紧要关头,都能带领群众冲锋在前。

8月11日,普降大雨。齐齐哈尔所属的甘南县和音河水库全线告急。省委书记徐有芳、省长田凤山闻讯后,一大早,立即赶赴防汛重中之重的音河水库,研究制订保库方案,慰问战斗在大堤上的解放军、武警官兵。

县城通向音河水库的公路已被淹没,徐有芳和田凤山冒着生命危险来到大坝与先期到达的副省长王宗璋研究抢险方案。徐有芳说,党中央和国务院非常关心重视嫩江流域受灾情况。现在我们处在关键时刻,一定要增强战胜洪水的信心,坚定夺取胜利的信心。各级党委、政府,各级领导干部要以人民的利益高于一切的政治责任感,千方百计做好灾民转移安置工作,要让群众感到,有党和政府在,就能夺取抗洪抢险的全面胜利。

徐有芳、田凤山等黑龙江省的主要领导日夜转战齐齐哈尔、大庆、哈尔滨等各战区,驱车数千公里,哪里最危险,哪里就有他们的身影。

在这场举世震惊的灾难面前,许许多多普通的共产党员,用自己的壮举,为鲜艳的党旗增光添彩。

8月7日,民意乡农业技术推广站站长、共产党员包福民躺在了肇源县第一人民医院的手术台上。

有人说他太累了,早该休息了。

7月11日,嫩江第1号洪峰像脱缰野马从杜尔伯特大草原咆哮着向肇源奔来。民意乡1000多名干部群众迅速进入一级战备状态,分兵把守,落实责任。

一向粗门大嗓性子急的蒙古族干部包福民,大手一拍,主动承担了建民村560米的沙基沙坝类险工弱段。

他24小时吃住在堤上,帮助村干部研究对策,制定抢险措施。他每天坚持巡回在大堤,做到心中有数。一遇刮风下雨天,他就不睡觉、带领抢险队严阵以待,稍有险情,他就同抢险队员一起跳进齐腰深的水中跟群众一起运土、打桩。

8月3日晚,刚刚冒雨巡堤回来的包福民正在窝棚里拧被雨淋湿的衣服,忽然传来浩德乡关家亮子段告急的消息,他马上和100名抢险队员冒雨开着14台小四轮车,带着防汛物资,风雨兼程,赶到了出险地点,迅速投入到抢险战斗中,直到险情排除,时已凌晨1点。

8月15日早晨3点多,包福民就起了床,带领群众加高堤坝,从离堤坝5公里的岗地一袋一袋地背土,一路小跑;进水里查漏,他一个猛子扎进去能闷好几分钟。一会水里,一会陆上,他忙活到下午5点多钟,560米的工段终于筑起了两米宽、1米高的土埝子。

这时,包福民一个跟头摔在地上,什么也不知道了。

王明华,哈尔滨市道里区新发镇向东村一个普通的农民。他那参军的儿子在还有一个半月转业时因病去世了,还未来得及处理丧事,松花江洪水来了。

王明华匆匆和爱子告别,把极度悲伤的妻子托付给亲属后,来到大堤上。他一面为抗洪队伍做饭,一面又参战抢险。

这几天,沈阳军区大批官兵来参战,王明华的心流泪又流血,看见当兵的就想起了儿子。王明华每天拼命地干活,他说除了自己该干的,还要把儿子的也干出来。

儿子的遗体还在211医院停放着,王明华流着泪说:“就先放那儿吧,抗洪是天大的事,一切等抗洪结束再说吧!”

血肉筑起冲不垮的大堤

齐齐哈尔告急!

大庆告急!

哈尔滨告急!

20.3万子弟兵用铁肩、用钢骨筑起巍巍不垮的长堤。

19日下午4时,松花江公路大桥下告急:江岸大堤出现严重渗漏。沈阳军区某集团军一个师火速开拔到这里。烈日下,官兵们运土袋,垒堤堵漏,人们看到这支部队已连续四天四夜吃住在江堤上,但哪里知道再有一个月,他们全体官兵就要脱掉军装,复员转业到地方。高炮连连长尚长用告诉记者:他们决心以抗洪守堤的行动为人民站好最后一班岗。

19日晚,记者来到松花江大桥北侧的202国道上,只见有100多米的子堤被洪水冲出缺口,解放军某部在师政委冯红宇指挥下调集500多名官兵投入抢险。

202国道过水路面近2公里,西侧水面高出路面有的深达60多厘米,只有运送物资的大卡车才可通过。某部高炮团300多兵官兵急驰而来,坦克团200名官兵也赶赴现场增援。他们跳入急流把沙袋垒成墙。记者离开时官兵仍穿着背心短裤在冰冷的水中奋战。

21日,记者到驻守万宝大堤的雷锋团采访。沈阳军区司令员何光烈中将对雷锋团官兵说:“把你们团派到这里,是对你们的考验!”

“学雷锋战洪峰,誓死保卫哈尔滨!”的口号在大堤上响起。有的战士肩膀磨破了,垫上了一个编织袋又继续抢运,累倒了爬起来再接着干。18日一天,他们每人背了5吨沙子,垒起了1000米的围堰。

突击队的红旗随处可见,有“学雷锋突击队”、“党员突击队”,还有一面“团常委抗洪突击队”。这是由团长孙起华、政委刘俊明、副团长唐忠喜等7位团常委组成的突击队。

19日凌晨3时许,在松花江岸边的防洪纪念塔处,记者看到江水已渗到纪念塔围堰。此时,狂风骤起,纪念塔上悬挂的横幅被刮破。风起七八分钟后,随着几道闪电,大雨直泻而下,这时,洪水在狂风大雨中翻起半米高的大浪翻过子堤,3时55分,渡江先锋团、老虎团,400名官兵上堤排险。两个团官兵奋战4个昼夜,修筑险段4处,装了12万个沙袋,筑起子堤2000米。

到20日下午,省军区所属预备役部队1.27万名官兵,已连续8昼夜奋战嫩江洪峰,排除大小险情700多处,运土方97000立方米,被誉为特别能战斗的钢铁劲旅。

在拉海大堤,齐齐哈尔预备役师3700名官兵连续奋战3昼夜,筑起长约20公里的3道大堤。

在胖头泡大堤牡丹江预备役师9700名官兵担负起险情环生的固堤护坝任务,排除387处险情,主动营救转移被困群众7900多名。15日至16日晚,大庆油田钻井七公司附近的堤坝发生大面积滑坡,齐齐哈尔预备役师800名官兵组成突击队,在8米深的洪流中奋战一昼夜,垒起了长6米、高9米的护口堤,被首长和部队官兵誉为“敢打硬拼的战斗队”。

在两江抗洪前线,记者经常看到肩胛红肿、身上一道道伤口的官兵,正是这些纯朴、憨厚的小伙子,用无以伦比的刚毅和顽强,支持着千里江堤的安全。

他们送走一次次洪峰使齐齐哈尔安然无恙;他们筑起一道道堤坝,拦截扑向大庆的洪流。他们用血肉之躯构筑起巍巍江堤,保卫着哈尔滨;他们在黑龙江人民的心中树起了永存的纪念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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